張偉潮雕刻龍舟龍頭龍尾已有20多年 柳卓楠 攝
張偉潮在雕刻龍頭 柳卓楠 攝
張偉潮的龍頭作品 受訪者供圖
羊城晚報記者 柳卓楠 郭思琦
在廣州市黃埔區下沙村中,有一座特別的古祠堂,走進去,迎麵可見青磚牆上掛滿了劃龍舟所用的船槳,另一側,一個個精美的龍頭錯落擺放,龍眼圓瞪,須髯飄逸,威武霸氣。再往裏走,隻見地麵上刨刀、鑿刀、鋸子、銼子等木刻工具琳琅滿目,木屑飄蕩在空氣中,機器聲、敲打聲此起彼伏。這裏是張偉潮的龍舟雕刻工作室。
張偉潮是一名“80後”,今年35歲的他雕刻龍舟龍頭龍尾的年頭已經有20多年了。今年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,以24節氣串起的倒計時環節中,一個極具中國傳統特色的龍頭帶著水花浮出水麵,這正是張偉潮的龍頭作品。從兒時的“隨手玩玩”,到如今走向世界舞台,張偉潮已經成長為廣東知名的龍舟龍頭龍尾雕刻工匠,也是這一項目的非遺傳承人。他說:“龍舟龍頭技藝背後,是我們的民俗文化,是我們的根和魂。”
緣起:
“龍舟是我童年最重要的文化印記”
談起與龍舟龍頭的淵源,張偉潮說這是他兒時最重要的文化印記。“從小就愛看村裏賽龍舟,小朋友們會自己做一些小玩具,小龍舟模型就是其中之一。”張偉潮的父親是一位老木匠,家中各類木刻工具齊全,耳濡目染下,他也學到了一些雕刻技藝,加上興趣和天分,他成了兒時玩伴中雕刻龍舟的“天花板”。
12歲那年,張偉潮就賣出了自己雕刻的第一件龍舟模型,初中時,陸續有外村的人找他定製購買。漸漸地,張偉潮小有名氣。當時還在上學的他隻能利用假期趕工,一個模型經常要耗費掉一個暑假。為了更多樣地了解龍舟形態,一到端午節,張偉潮就帶著一把尺子和畫本,去看周邊村落的龍舟,記錄數據。端午節之外的其他時間,龍舟都沉在河湧的水下,張偉潮就常常潛水去了解龍舟形態。“那時候好像進入了另一塊小天地,喜歡這些東西,就想去鑽研。自己的作品得到認可,特別自豪。”張偉潮說。
轉折:
辭掉“鐵飯碗”,專職雕“龍頭”
2009年對於張偉潮來說是一個轉折點。當時從職校汽修專業畢業的他,已經留校擔任實操課老師一年多時間。教職和雕刻事業難兼顧,於是他決定辭職,專心龍舟雕刻。“那會好像全世界都在反對。”當時,全廣州的龍舟製作廠隻有六七家,專職手工雕刻龍舟龍頭的工匠更是屈指可數,而且大多都年過五旬,22歲的張偉潮做出這一選擇,在很多人看來“十分瘋狂”。但是,很快,他就證明了自己。
2010年端午節前一個月,張偉潮接到一個棘手的訂單,海珠區侖頭村急需做三個新龍頭。此前他從未雕過龍頭,一個月時間要趕製三個龍頭,他心裏沒底。“龍頭是龍舟的‘魂’,是一條村的重要標誌,他們信任我,我無論如何都要做出來。”為此,張偉潮一頭紮在家中日夜趕工,最終按時交出三個精美龍頭。當時消息一下子傳開,很多人聞訊趕來圍觀,“他們都驚訝做龍舟模型的我,竟然真的做出三個龍頭”。這也迎來了他職業的轉折點——從龍舟模型雕刻轉向龍頭雕刻,他亦成了聲名遠揚的行業新星,訂單紛至遝來。
雕龍頭是一項非常細致複雜的工作。張偉潮介紹,手工製作龍頭需要經曆選木、開料、勾畫、雕刻到打磨、拋光、裱漆等十多道繁瑣工序。完成一個龍頭的周期,短則一周,長則十來二十天,但是前期的功夫常常要幾個月,甚至幾年。
“每次接到訂單時,我首先要做的不是雕刻,而是去實地考察,了解村子的曆史文化。我會讓村民都參與進來,尤其是年輕人,讓他們提出龍頭的一些製作想法,綜合他們的意見製作。一個龍舟龍頭可能要用上幾十年上百年,村民參與製作的同時,也了解了自己的村史文化,增加了文化自豪感。這樣的龍頭是特別有溫度的,有故事的。”張偉潮說。
傳承:
尋找龍舟龍頭背後的文化根魂
2020年,“龍舟龍頭、龍尾製作技藝”申遺成功,張偉潮成為這項非遺項目的傳承人。從一個工匠轉變成非遺傳承人,張偉潮的心態有了一些變化。“以前是個匠人,就想著怎麼做好龍頭,做好手中的工作。但現在多了一份責任和擔當。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很珍貴、相對稀少的東西,可能是在慢慢消逝的文化,我們去保護,就是想消逝的腳步慢一些,再慢一些。我能肩負著這種曆史文化的傳承,是非常榮幸的,責任巨大。”
如今的張偉潮常常出現在各大校園裏、非遺傳承活動中。在學校裏進行課程教學時,張偉潮不僅教授學生雕刻的方法,更重要的是讓孩子們了解龍舟,了解背後的文化意義。“龍舟技藝並非一時一刻可以學會的,但是要讓他們對龍舟產生興趣。從小培養他們對中華傳統文化、民俗文化的認同,這才是我們的根和魂。”張偉潮說。
(羊城晚報 2022.6.1 A14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