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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學為官最要務實

信息來源: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發布時間:2021-11-25 瀏覽量: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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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篤信好學,守死善道”是孔子在《論語》中對君子的要求之一,即君子應有堅定的信念、喜歡學習,一生堅守正道至死方休。《論語》容易背誦,但要在生活中踐行書中的道理卻不容易。明朝賢臣薛瑄,其在官場與學界的事跡,使同時代的人與後人紛紛以“篤信好學,守死善道”來稱頌,他學行一致,求實致公,是明代第一位從祀孔廟的賢臣,薛瑄的為官經曆和治學理念,至今讀來依然讓人受教良多。

  從文學少年到矢誌經學

  薛瑄出生於洪武二十二年(1389年),山西河津(在今運城市)人,日後在中國思想史上,薛瑄被認為是河東學派的開創者,河東學派以堅守與發揚程朱理學而著稱。但薛瑄十來歲時卻是個十足的“文學少年”,熱愛詩賦,也寫得一手好詩賦。薛瑄的青少年時代,隨在外地做官的父親薛貞生活,薛貞聽說高密的魏純、海寧的範濟兩位先生理學造詣深厚,禮聘他們做薛瑄的老師。薛瑄接觸到了理學後,感歎這才是做學問的正道,遂將往日所寫的詩稿付之一炬,廢寢忘食地閱讀理學著作。

  永樂十八年(1420年),三十二歲的薛瑄在河南參加鄉試,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,第二年高中進士,由此進入仕途,此後由於父親、繼母相繼過世,按照傳統禮製,薛瑄必須為其守製三年,等薛瑄回到朝廷時,已到了明英宗正統(1436年-1449年)初期。這時,薛瑄被任命為山東提學僉事,顧名思義,這是一個掌管學校、教育業務的官職。

  薛瑄上任提學僉事後,首先做的一件事是將朱熹為白鹿洞書院編製的學規頒發給學生,希望他們以此來約束自己。白鹿洞書院學規是中國書院史上最著名的學規,它的文字十分簡單,也十分好懂,首先揭示學習的目的,再次揭示學習的順序;接下來談到學生在修身、處事、接物上的規矩,修身應“言忠信,行篤敬,懲忿窒欲,遷善改過”,處事應“正其義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”,接物應“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,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。這份學規從結構上看透露了學習與做人是不可分割的,學了一套聖人言語,就要在生活中予以實踐。

  薛瑄在提學僉事任上相當盡職,常為學生們授課,答疑解惑,他為有才華的學生留下許多自己發揮的空間,並不多加幹預,而對於學業不精的學生則很嚴格,以致許多學生都害怕見到他,由此看來薛瑄是真正做到了因材施教。

  當時正是宦官王振在朝中得勢的時候,他毫無顧忌地結黨營私,一日他問內閣重臣楊士奇、楊榮、楊溥,三人因為同姓,並稱“三楊”:“我家鄉中人有誰可以在北京做官?”王振是山西大同府蔚州人,“三楊”回答薛瑄可以,薛瑄因此被召回朝中任大理寺左少卿。

  可以說,薛瑄因為與王振是同鄉而得到拔擢,但王振的種種作為薛瑄豈會不知道,薛瑄會怎樣麵對他呢?

  秉公問政拒絕向奸邪低頭

  薛瑄幾乎是在被任命為大理寺左少卿的同時,就表示了自己對王振的態度。“三楊”建議薛瑄去見一麵王振表示謝意,薛瑄認為官爵乃天下之公器,我的官職是朝廷任命的,怎能去他家的私人住宅謝恩,這不是公私不分嗎,遂予以拒絕。

  使王振開始對薛瑄不滿的理由,僅僅是有一回在紫禁城東閣議事時,其他官員見到王振都快步迎上畢恭畢敬地行禮,而薛瑄獨自屹立。讀者也許會說,這實在是一件小事,難道王振就如此小肚雞腸?當時一些官員巴結王振已到了毫無節操的程度,有一個叫王佑的工部郎中,被王振問及為什麼沒胡子,他恬不知恥地答道:“老爺所無,兒安敢有。”王振已被奉承到如此地步,別人都低頭了,而薛瑄竟敢不低頭,王振怎能不記恨他。

  不久,王振就抓到機會報複薛瑄。薛瑄任職的大理寺,主要負責審理案件、管理監獄等。其中一樁軍官之死的案件,薛瑄發現所謂的凶手並不是真正的凶手,背後另有隱情。原來這位軍官死後留下一妻一妾,一個叫王山的人貪圖軍官之妾的美色,打算納妾,但軍官之妻不同意,王山便教唆軍官之妾指認軍官之妻是元凶,軍官之妻因此入獄。薛瑄覺察到內情後,多次要求重新審理,還軍官之妻一個清白,並將矛頭指向王山,但遇到了重重阻力,因為王山的背後是王振,他是王振的侄子。王振安排都禦史王文誣蔑薛瑄等大理寺官員羅織王山的罪名,又安排言官彈劾薛瑄收受賄賂。薛瑄因此被捕入獄,旋即被判處死刑。

  薛瑄寫過一部《從政錄》,其中頗多名言。他認為居官有七要:“正以處心,廉以律己,忠以事君,恭以事長,信以接物,寬以待下,敬以處事。”具體到斷案這件事上,薛瑄提出四要:“公、慈、明、剛。公則不偏,慈則不刻,明則能照,剛則能斷。”誰能想到,薛瑄踐行自己的居官之道、斷案之道竟招致殺身之禍。麵對死亡,薛瑄卻絲毫沒有畏懼,他仍然從容自若地在牢中讀《易》。孔子曾說:“朝聞道,夕死可矣。”君子聞道並予以實踐,人生便沒有任何遺憾了。

  就在薛瑄將被執行死刑的那天,一件奇事發生了,據說這天王振發現自家的一個老仆在灶台邊哭泣,王振問他為何哭,老仆說:“我聽說薛夫子今天要被行刑,所以哭泣。”王振又問:“你怎麼知道有個薛夫子?”老仆說:“他是我的同鄉。”老仆細數薛瑄的種種善行,竟使王振有所感動,遂免其一死。曆經這次巨大的人生波折後,薛瑄回到家鄉,以講學為業,直到明代宗即位。

  在薛瑄蟄居鄉裏的這段時間,明朝經曆了一次重大變故,瓦剌軍隊在也先的帶領下進犯明朝邊境,王振攛掇明英宗親征,但王振根本不懂調兵遣將,也不懂後勤補給,戰事接連失利,明英宗在今張家口境內的土木堡被也先掠走,王振死於亂軍中,這就是明朝曆史上的“土木堡之變”。

  明英宗被俘後,明代宗即位。薛瑄在明代宗時繼續在大理寺任職,任大理寺卿。有一年蘇州、鬆江一帶發生饑荒,一些貧苦百姓想從有餘糧的富戶家中借點糧食渡過難關,不料遭到拒絕,盛怒之下,他們火燒富戶的房子,逃到海上。與薛瑄交手過的王文,以內閣大臣的身份處理此事,他給參與此事的兩百多人定了死罪,薛瑄認為他們雖有罪過,但都定死罪不妥,竭力爭辯。王文沒想到,薛瑄這把年紀了還跟年輕時一樣倔強。經過薛瑄的努力,使部分人免除了死罪,體現了薛瑄所堅持的斷案應“慈則不刻”的原則。

  借生活中的事物反思自己的德行

  麵對也先的進犯,明朝大臣於謙,也就是那個寫下“粉身碎骨渾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間”的於謙,反對主和,沉著應戰,取得“北京保衛戰”的勝利,此役勝利的第二年,也先放回了明英宗。明英宗在明代宗統治的最後一年複辟,參與複辟的石亨、曹吉祥等人得到重用,石亨誣陷於謙有另立他人的圖謀,竟使於謙獲死罪。薛瑄為於謙求情,但未獲成功。於謙的蒙冤而死使薛瑄對官場多少有點心灰意冷,遂請求退休回鄉。

  薛瑄回到家鄉後,仍以講學為業,至明英宗天順八年(1464年)逝世。一百多年後,明穆宗隆慶五年(1571年),朝廷下令薛瑄從祀孔廟。從祀孔廟是中國古代的讀書人能夠企及的最高榮譽,他們在對儒學的認知與踐行上都有大成就,堪為讀書人的模範。一個人能否從祀孔廟要經過長期的討論,朝廷對這份榮譽的頒授總是慎之又慎。

  在一份支持薛瑄從祀孔廟的奏議中,一位官員稱其“誠文行一致,學業大成之真儒也”。薛瑄的“行”,我們在前文中已充分展示,他在“文”方麵的成就,主要是撰寫的《讀書錄》十一卷和《讀書續錄》十二卷。

  薛瑄的儒學思想主要體現在《讀書錄》,但它並不是一部有完整結構的儒學著作,而對於十分推崇朱熹哲學體係的薛瑄而言,他也並不追求建構一個自己的哲學體係。《讀書錄》是他讀書與思考的心得體會,每一段篇幅都不長,有時短到隻有一句話,但因為從生活中來,親切無比。

  薛瑄吃梅子時,生的梅子口感酸澀,熟的梅子口感甘甜,他因此想到了孟子的話“夫仁,亦在乎熟之而已”,仁的種子在每個人的心中,是與生俱來的,仁的培養不過是讓它成熟罷了,他進而想到一個人求學或行善,都貴在使本來就有的向學或向善之心成熟罷了,如果不使之成熟的話,怎能品味到甘美呢?

  薛瑄敬佩北宋理學家張載,他撰《讀書錄》的緣起之一是張載曾說:“心中有所開,即便劄記,不思則還塞之矣。”他讀到張載的“濯去舊見,以來新意”,感到大有益處,竟使他在睡夢中驚醒。這是宣德五年(1430年)閏十二月初二日的五更(淩晨三點至五點),薛瑄忽然驚醒,領悟到自己之所以在德行上沒有大的進步,在於沒有將舊的觀點與習慣滌蕩幹淨,所以“為善而善未純,去惡而惡未盡”,希望自己開創新的人生境界,一言一行都要合於道。

  《讀書錄》中常看到“中夜以思”的字句,了卻了白天繁重的行政事務,夜深人靜時正是反思自己的好契機。薛瑄反思到了什麼?一是一個公字,“隻公之一字,乃見克己之效驗”,如何檢驗一個人是否克製了自己的欲望,就看其是否做到了公。二是一個實字,“為學最要務實,知一理則行一理,知一事則行一事,自然理與事相安,無虛應不切之患”。

  明朝近三百年的曆史中,隻有四位讀書人獲得從祀孔廟的禮遇,除了薛瑄外,僅有胡居仁、陳獻章、王陽明,其中薛瑄是明朝最早從祀孔廟的學者,也是唯一來自北方的學者。盡管人們提到明朝的思想與學術,總是第一時間想到陽明心學,但薛瑄與其開創的河東學派在當時也具有很強的影響力,而薛瑄的人格風範、求實致公的追求、在生活中時時反思自己學行的功夫,不僅為當時人稱讚,也給今人以啟迪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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