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遇麵前不伸手
有一位將軍,在戰場上運籌帷幄、叱吒風雲,戰功赫赫。195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授銜之前,聽說自己將被授予大將軍銜,卻提筆寫了一份《降銜申請》:
“授我以大將銜的消息,我已獲悉。這些天,此事小槌似地不停地敲擊心鼓……我捫心自問:論德、才、資、功,我佩帶四星,心安神靜嗎?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行列裏,在中國革命的事業中,我究竟為黨為人民做了些什麼?我對中國革命的貢獻,實事求是地說,是微不足道的……”
他,就是開國大將許光達。
有功卻不居功,榮譽、待遇麵前不伸手。許光達一生都是如此。
1960年,由於自然災害,全國糧食減產。當時,軍隊的條件稍好一些,一些部隊幹部親屬便從農村跑到部隊長吃長住。為了改變這種狀況,許光達主持召開裝甲兵司令部黨委會議,作出一項決議:“困難期間,司令部機關的幹部要動員親屬不要來北京;已經來的,要動員其盡快回去;凡是來探親的,隻允許住3天,就動員他們返回原籍。”
沒想到這個決議剛頒布沒幾天,許光達的四哥許德富和六弟許德強也來到北京投奔他。頓時,整個裝甲兵機關大院的幹部和家屬都瞪大了眼睛,注視著許光達。妻子鄒靖華為難地說,四哥和六弟這次來,不但不能留他們長住,還得攆他們走,這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……但按照規定,鄒靖華還是向許德富、許德強兩兄弟提出勸回。
許德富一聽惱了,他認為是許光達想趕他們走。兩兄弟悄悄進了許光達家廚房,把櫥櫃一一打開查看了一番,看到家裏確實沒有多少吃的東西,就問廚師:“他們平時就吃這些東西嗎?”“實話跟你們說吧,首長家裏也吃上了小球藻。”廚師指著門口一隻水缸裏養的綠乎乎的東西,“這就是家裏養的小球藻。”許德富、許德強看著缸裏的小球藻,非常驚訝,原來將軍家裏也吃上了替代食品。兩兄弟最後僅在北京住了兩天,就踏上了返鄉的列車。
1957年,許光達的父親去世了,按照當地風俗喪事要隆重操辦,況且家裏還有個兒子在北京當大官,似乎更應該講講排場。為此,湖南老家的幾個兄弟拍電報讓許光達趕快回去主持喪禮,並帶回供親屬做孝服用的白布。
許光達見狀,對妻子說:“爹爹去世,我理應回去,盡盡做兒子的孝道。可是,哥哥們要大搞排場,點名讓我去主持喪禮,光是白布就要帶回幾十匹,這怎麼行啊!中央號召移風易俗,隻能從簡辦喪事。況且回去會驚動許多地方官員,一個共產黨的司令,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為父親送殯,這和國民黨的官僚有何區別?不回去,從維護黨的威信來講是應該的,但親人們會不理解。”
一邊是過世的老父親,一邊是移風易俗的中央政策,左右為難後,許光達終於下定決心,派了一名熟悉湖南風土人情的政治幹事帶著200元錢,代他回鄉料理喪事。政治幹事從湖南回來一報賬,喪事共花費了150元。後來,許光達的母親去世,家鄉親屬再也沒人提出大操大辦了。
許光達將軍對兒子許延濱管教很嚴。在許延濱小的時候,有一次許光達下班回家,看見一群孩子在司令部大院吵嚷,相互比誰的爸爸官大。許延濱跑到他麵前問:“爸爸,你的官大不大?”許光達平靜地回答:“不大。爸爸的官小,隻是個人民的勤務員。”
這件事引起了許光達的警覺,他立下了三條規矩:一是孩子上學就住校,讓其從小就過集體生活。二是嚴格控製孩子的零花錢,生活標準向工農子弟看齊。三是不準司機接送孩子,讓他自己上學。另外,他還嚴格警告許延濱,在外麵不準打父親的牌子。如果對別人講自己是許司令員的兒子,就不準回這個家。
許延濱嚴守父訓,從不對別人講父親是司令員。從小學到中學,他填表時隻填母親不填父親。許延濱高中畢業了,因為他品學兼優,學校準備推薦他出國學習。可是,當審核其在學校填的各種表格時,發現“家長”欄裏隻有母親的姓名,沒有父親的姓名。他的父親是誰呢?學校負責政審的同誌來到許延濱家中,見到許光達後,才知道許延濱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許光達司令。許光達常說,生了孩子就是給社會添了一個成員,父母就要對社會多負一份責任。對子女要嚴格要求,讓他們學點真本領,讓他們懂得“靠老子吃飯”是沒有出息的。
1952年,中央決定軍隊的大批幹部轉業到地方工作,裝甲兵係統同其他係統一樣,也要轉業一批幹部。妻子鄒靖華的情況,本可繼續留在軍隊。可是,許光達卻動員她響應黨的號召,轉業到地方工作。鄒靖華一時難以接受:“軍隊是你我成長的搖籃。我們的青春是從軍隊開始的,我們的革命道路是從軍隊起步的,我們的事業是在軍隊裏建設的,怎麼舍得離開呢?”
聽聞妻子的言語後,許光達勸道,“國家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,需要人啊。我是司令員,你應該帶個頭。你帶了頭,是為了我在幹部麵前說話更有號召力。”於是鄒靖華這位1938年參軍的老戰士,帶頭脫去了軍裝,轉業到重工業部有色金屬設計院政治部工作。